消逝的田家烧锅
作者:刘镝
来源:《北方文学·上旬》2014年第05
        田家烧锅的骚动
       
        不少年轻人以为,哈尔滨是伴随中东铁路诞生的。关于这段历史的记载,最权威的莫过于《东省铁路沿革史》,这本书是东省铁路公司于1922年编写的。打开相关的章节,可以看到这样一组镜头。
        18984月,谷雨刚过,一支长长的马车队直奔田家烧锅大车店。村民们惊讶地看到,七八十个高鼻子蓝眼睛的人,啃几口干面包,喝一碗凉水,横七竖八倒在几铺大炕上。
        这些人是海参崴铁路工程局派出的特别先遣队,为首的叫施德洛夫斯基。他奉铁路局总工程师尤格维奇之命,组成了包括工程师、气象师、医生、厨师、翻译的队伍,以及库班步兵保卫队,由毗连中国的弗拉季沃扎克出发,途经中国三岔口、宁古塔、吉林、拉林,整整跋涉了
46天,才来到这里。
        第二天清晨,施德洛夫斯基一行人出了田家烧锅,沿着草丛中依稀可辨的小路,越过马家沟,在丛林中登上高岗。放眼望去,松花江横在三俄里之外,其间,除了江岸偶有岗地,林荫中几片草屋冒出缕缕炊烟,大都是水草甸子。枯黄的荒草丛中,明晃晃的水塘断断续续,看不出有可以穿过草甸的道路。
        一位善良的中国农民自愿领路,沿着林木隐蔽的高岗一直走向东坡,顺山腰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,不时绕过大小水洼,带这批异国人来到江边。
        这天晚上,施德洛夫斯基和助手们反复讨论,意见逐步趋于一致,随即在一张草图上划上两个圆圈:一个是驻地田家烧锅,另一个是运送器材的轮船停泊处。
        第三天,施德洛夫斯基向工程局发出踏察报告,建议将中东铁路主线与南满支线的交点,设在阿什河汇入松花江的三角地带,把田家烧锅作为工程局的指挥部。
        6可以看幼儿视频的网址6日,中东铁路工程局派出的第一艘货轮神圣英诺肯齐号沿松花江而上,驶抵当时命名的松花江站,即施德洛夫斯基圈定的那个点靠岸,卸下了大批筑路机械和器材。随
行人员住进了板棚,或是临时搭设的帐篷。
        69日,海兰泡号客轮抵达江沿,副总工程师依格纳齐乌斯来到修葺一新的田家烧锅,随他同来的有一大批工程技术人员。
        依格纳齐乌斯是个老资格铁路专家,看到草图上那两个圆圈,脸上顿时露出欣喜的神。在他看来,这个选点,不仅比总工程师尤格维奇提到过的伯都纳(今吉林省扶余县)好,也比他的设想更为优越,他曾准备在呼兰城附近修建铁路跨江桥。依格纳齐乌斯出神地望着那两个圆圈,不住地点着头。时间和空间在这瞬间凝固了,那两个圆圈很快叠合为一点:东经126°38’,北纬45°45’。他牢牢记住了189869日这一天,认为这一天是哈尔滨的诞生日。
        历史真的是这样吗?不!其实早在这一百年前,哈尔滨就已经存在了。哈尔滨这个地名,最迟在清代乾隆年中期就有记载,这片地方归属阿勒楚喀副都统衙门管辖。
       
        历史上的大哈尔滨
       
        阿勒楚喀就是现在的阿城,当年是副都统衙门所在地,《阿勒楚喀副都统衙门档案》、《香坊志》都有相关的记载。
        早在嘉庆年间,也就是18世纪19世纪之交,山东登州府黄县的田保辉等兄弟6人,在祖父和父亲的带领下,逃荒到吉林省榆树县田家屯投亲。听说阿勒楚喀西北地广人稀,田保辉、田炳辉兄弟二人辗转来到这里。
        东北号称龙兴之地,从清朝建制开始,就不允许汉人私自闯入,更不要说开荒种地了。田家兄弟到一个叫温八秧子的阿城旗人,给他吃劳金,在如今的红旗大街以东,油坊街以北,马家窝棚以西,陆续开垦了300幼儿园德育工作计划垧土地。几经奋斗,家产日丰,除去交租,有了余粮,便办起了酒坊。纯正的东北红高粱,清冽甘甜的井水,酿造出来的烧酒醇香可口,使永兴德老田家烧锅远近驰名。
        田家烧锅酒坊呈长方形,东西长410米,南北宽182米,占地面积达746万平方米,围墙高两米以上,周围树木林立。院内有房屋几十间,大多为砖瓦房,设有账房、车间、库房
等。中间由一墙分为两院,前院酿酒,存储高粱和干草,后院是宽敞的住宅和仓库。院墙很厚,墙上有眼,四角设有炮楼,东面短墙有一座大门。
        田家兄弟在这里站稳了脚,汉人纷纷效仿他们,来这里为旗人开荒,逐渐形成一个村落,名字就叫田家烧锅。19世纪中叶,清政府内外交困,不得不取消封禁政策,田家烧锅随之不断扩大,近边也出现了村屯。到19世纪80年代,田家烧锅形成了安埠大街和十几条街巷,聚集了诸多工商业主,已经有1000多户人家,4000多人口。周围的汲家店、孙家屯、柞树林等20多个村屯,星捧月般环绕着它。
        田家酒坊的生意越来越红火,拉动车店、旅店、店铺兴旺起来,带动手艺人开办起形形的作坊,使田家烧锅形成一个大集镇。据《香坊志》记载,进入19世纪90年代,田家烧锅成为东北重镇之一,可见其已经十分繁华,并且具有相当规模了。
        可惜的是,这样一座重镇,后来几乎不见踪影,仿佛不曾存在过,田家酒坊也只留下两张照片。
        照片是不会骗人的,向我们传递了一些难得的信息。田家门楼建在一尺多高的基座上,
门前有高高的条石台阶,一侧建有门房,院墙外有宽敞的回廊。门楼飞檐斗角,高大气派,装饰着精美的图案和雕刻,这都是一般村镇见不到的。再看那门前牵狗的中年人,那院门里的年轻姑娘,还有石阶旁悠闲的孩子,似乎都在诉说过去的繁华……
       
鸟鸣涧ppt        追怀逝去的繁华
       
        在《黑龙江舆地图》上,田家烧锅被称为大哈尔滨大哈尔滨到底有多大?是不是有城垣?要想解开这个谜,不妨看一看单士厘女士的《癸卯旅行记》。
        单士厘女士是晚清一位知识女性,丈夫钱恂曾出使荷兰、意大利。1903年,钱恂奉命从日本出发,赴欧洲考察,途经东北,单士厘女士一路陪同,写下了《癸卯旅行记》。他们于19035喜洋洋与灰太狼下载月抵达阿什河驿,然后到了大哈尔滨。单士厘女士记载了在大哈尔滨的三天见闻。
        书中第721页写道:旧哈尔滨,土名香坊,旧为田姓烧锅所在,五年前,俄铁路公司人欲占为中心地点,乃逐锅主而有其地。余与塞、李夫人所居,尚是旧址,尚有断垣。
        单士厘女士解释说:烧锅者,满州境上一大生业,其主必富资财,役人畜,制高粱为酒,所称为烧锅者也。其酒不但为北方所盛行,且销售于江南,锅主既营此大业,每扼要筑垣,如城如隍,以防外患,垣中亦有街市,奉锅主为长,俨有自治风气。
        对于老哈尔滨的大小,书中是这样描述的:垣周大者二三十里,视江浙小县邑,有过之无不及。
        透过历史的硝烟,探究它神秘的消失,不难想象得到,田家烧锅是毁于庚子国难。
        那时节,列强嚣张跋扈,激起民间反抗浪潮,义和团运动风起云涌,打出扶清灭洋的鲜明旗帜。老哈尔滨人也纷纷举起义旗,掀起一场抗路斗争。据《香坊志》战事篇记载,1900710日,在义和团配合下,王忠泰率2 500名清军,由阿城向哈尔滨发起进发,当日下午攻占了田家烧锅。而后,向驻守在西香坊的沙俄护路军司令部发起攻击,毙敌近40人,打死俄军上尉洽连科夫。俄军惨遭失败后,驻守船坞、新市街的部队赶来增援,护路军
司令命令洛基诺夫中校亲自督战,于711日发起反攻。面对穷凶极恶的侵略者,清军和义和团临危不惧,退守到田家酒坊,与俄军展开巷战和阵地战。无奈寡不敌众,712日下午,酒坊失守,清军和义和团伤亡800多,仅酒坊院内就留下400具尸体。
        经过这场惨烈的战事,田家烧锅被夷为平地,大量房屋被焚烧,许多道路被毁坏,连城垣也看不出样子了。
        战后,俄军掠去160头牲畜、婵真怎么样50匹马,无以数计的面粉、小麦和高粱。可以想见,哪儿还敢有人在这里居住啊!村民纷纷逃往别处,甚至避居山野,这在当年叫跑毛子。田家烧锅人去城毁,失去了往日的风采,由繁荣昌盛变得破败不堪了。
        对于沙俄建立新哈尔滨的野心,《癸卯旅行记》也进行了大胆揭露。单士厘女士一针见血地说:土克锅美食食谱十四日,外子率同行诸生往游新哈尔滨,俾略见俄人之布置与用心。新哈尔滨土名秦家岗,俄人定名曰诺威特,译名新城。”“俄公司既占香坊为起点,初意亦就香坊经营都会,及续建岗地秦家岗爽垲,濒江而不患水,尤占形势,于是于秦家岗建都会,今划入界内者一百三十二方华里,已建石屋三百所。尚兴筑不已,盖将以东方之彼得堡也。兵房已可容四千人,亦兴筑不已。
       
        2006年春天,一个偶然的机会,田家烧锅的遗迹展现在人们面前。
        香坊区果园新城建筑工地上,在挖掘电缆沟的过程中,无意发现一条神秘黄褐断层,断层长约5米,厚约20厘米。经过香坊文化馆专家的考察,初步认定这里是田家烧锅的遗址,黄褐断层可能是当时烧锅留下的酒糟。
        20083月,又传来一个消息,新浪记者辗转到了田家烧锅第七代后人田沛国。田沛国说,当年田家烧锅变成一片废墟,田氏族人分散到各地,联系日渐减少。他的曾祖父后来回到延福街一代定居下来,从事开棚铺的生意。
        20096月,经过中国商标总局批准,田家烧锅第七代后人田丽、田沛艳等领取了永兴德老田家烧锅注册商标。田丽介绍说,现在能联系上的田家后人有100多。田家第七代后人有兄弟6人,妹2人。在世后人中,年龄最大的是田丽的叔伯田淑芳,当年已经91岁高龄。商标注册成功后,他们将在老一辈中寻田家烧锅的酿酒方子,争取让百姓品尝到失传百年的永兴德老田家烧锅酒。
        2011年,一座反映哈尔滨发祥地田家烧锅的雕像在香坊区安埠大街广场落成,再现了当年酿制烧酒的场景,而动工改造后的香坊区果园广场将命名为田家烧锅广场,让人们永远记住田家烧锅这个名字。
       
        责任编辑 白荔荔